再回首――谈农村音乐教育的现实

偶然的一个机会，我打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书箱。在书箱里，我意外看到了一封多年前来自《音乐周报》的信，打开信封，里面是 1997年2月21日的《音乐周报》。我对这张报纸很熟悉，因为在它的第二版，有我发表的第一篇文章《回想往昔，我不禁苦笑》。那时，我常订阅这份报纸，有一次我在报纸上看到一篇谈及中小学音乐教科书存在问题的文章，联想起自己的教学现状，我在感慨之余写下了这篇短文，寄给了《音乐周报》。没想到几个月后的一天，我竟然收到了报社的来信和稿费汇款单。 转眼之间，十二年已经过去。正好在这个学期，多年未担任音乐课的我又教起了音乐。抚今忆昔，依然感慨，只是少了几分豪情，多了几分凝重。今天的农村音乐教育的现状是什么样子呢？前段时间曾在河南省的一个官方教育网站看到一篇文章，说我省农村学校严重缺乏艺术师资。看后我就想写文反击，只是觉得人微言轻，起不到丝毫作用，也就作罢了。我曾先后在几个学校任教过，亲身看到的一个事实是：没有一个学校缺乏艺术师资。每个学校音乐教育专业毕业的教师都不止一个。拿我现在所在的一所偏远农村初级中学来说，就有四名师范高等专科学校音乐教育专业毕业的教师。美术专业教师一般稍少些，但也基本够用。即使在农村小学，艺术教师也并不是像一些人想象的那样缺乏。所以说，艺术教育滞后的根本问题不在师资上。问题出在哪里呢？从我身边的情况说起，我所在的学校虽有四名音乐专业教师，但是很长一段时间，我校并没有开设音乐课。课程表上也有音乐课、美术课、电脑课、劳技课，但那是做样子，应付检查的，实际上的是语文、数学课。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。学校不重视是普遍的现象。在这种不被重视的情况下，有些音乐教师也不愿再担任音乐课，他们想被重视，追求“上进”，于是主动改行去教所谓的主科。其实，音乐课还有另一种尴尬。现在广大的农村小学中，音乐课是可有可无的，也就是说，相当一部分农村小学没有开设音乐课。在我这个县中，农村小学没有开设音乐课的能够占到百分之七十以上。在我所在乡镇的小学中，现在包括镇中心小学在内没有一所开设了音乐课。六年小学阶段的音乐课对学生来说是一片空白。进入中学之后，面对这些没有丝毫音乐基础的中学生，我们的音乐课如何开展呢？即使是教一首歌，也总是错误百出，长音唱不够，节奏唱不准。给他们伴奏，你都会觉得很别捏，说严重一点，是对自己耳朵的一种折磨。这样一来，本来就处于边缘地位的音乐教师就更想知难而退了。为什么音乐课可有可无？表面上看，是学校不重视、老师不积极的双重作用力导致。往深处挖掘，根本原因还在于现行的应试教育体制上。素质教育已提了多年，但分数仍是成绩的代名词，是教育成功的不二法门。在这种利益驱动下，不纳入升学考试的音乐课处于边缘地位是它必然的命运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，受应试教育伤害最大的就是艺术教育了。其实，应试教育对一切学科都造成了不良的影响，它使语文课失去了人文价值，它使数学课失去了科学意义。在它的指挥棒下，只有做题，只有分数。没有消除应试教育的一天，也就不会有音乐教育的出头之日。虽然在十二年后的今天，教学条件大大改善，教室里安装了电子白板，为音乐欣赏教学提供了不少方便。但学生的内在素质依然如昨。我教唱《国歌》《歌唱祖国》，学生出错的地方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。看来，物质条件的改善还不是最根本的，制度建设才是更重要的东西。就像今天的这么多的大学比不上一个当年的西南联大一样。   附：

回想往昔，我不禁苦笑   1995年我在师范学校音乐班毕业之后，担任了一所中学的全部音乐课。初工作时，我精力充沛，雄心勃勃。虽说学校没有风琴，但我还是计划买琴之后教会学生识简谱、吹笛子。我要让这个乡的每个村落、田野上都飘扬着歌声、笛声。由于没有风琴，教视唱几乎无法进行，我当时主要教乐理知识、教唱歌。学生的积极性很高，每次音乐课，我还没有走进教室学生就探头探脑地向外望，下课时学生都欢呼着用掌声送我走出教室。这是任何老师都体验不到的。每当此时，我都激动不已。但受社会风潮的影响，学生都爱学流行歌曲，而不爱学习课本上以及以前的革命歌曲。学生的音乐素质也很差，小学时大都没有上过音乐课，即使上过也只是教几首歌而已。我在教歌时，学生不是唱跑调，就是节奏不准。一个简单的《打靶归来》就需要反复纠正很多遍，这些情况都让我感到了教视唱与乐理的必要性，迫切性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买琴的事领导推了几次，第一学期就这样结束了，视唱的教学最终未能进行。这也难怪校领导，我们乡下学校大多没有音乐器材，有风琴的也都是六十年代配备的。我真为那个年代能如此重视艺术教育而惊叹。到第二学期，在我所带的几位初三学生要进行中招音乐专业加试前夕，学校总算买了架风琴。但这学期里，我又担任了二年级三个班的历史课，这就占用了我很大一部分时间。相比来说，历史课要经常评比，检查，弄不好要罚款，而音乐课学校不重视（连晚会都不让组织），学生基础又太差，要教出成绩来是非常难的，这样，我也就慢慢不自主地把重心转向了历史课的教学。到了这第三学期，学校又调走了几位老师，没办法，校领导又在我原来四个班音乐、三个班历史课的基础上，增加了两个班的地理课。学校领导考虑到这都是新课，我任务太重，准备停开音乐课。在我的坚决反对下，音乐课才得以继续，但我的音乐课教学已是丝连藕断。教会学生简谱的计划早已破灭，当初的雄心壮志也烟消云散。回想往昔，我不禁苦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