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夏音乐论述【14】

     十四，汉代时期的华夏音乐   　　汉承秦制，对秦政的苛暴做了修正，实行的是封建极权等级制，进行均田与民休息，音乐艺术有所恢复与发展。开国皇帝刘邦出身于市井无赖，有些流氓习气，他是欣赏靡靡之音的。刘邦喜欢享乐，但是能控制住自己，知道轻重，所以并不过度。想要稳固政权就得推行礼乐，以儒术为体，以霸术为用，王道与霸道两手并用，是刘汉王朝的驭臣术与驭民术。大臣们对于皇家的事不大关心，那是皇家内部的事，谁做皇帝，哪个封王，都是皇家自己的事，与别人没关系。国体变为家天下，公家不再是同宗的公家，而是皇帝为首的皇家。刘邦死后就由吕后说了算，封娘家兄弟吕氏为王，大臣们认为是皇家之事，不参与意见。安邦定国就得依靠礼乐了，也就是刘汉王朝的主体思想。朝廷设立了乐府，官方进行采风，乐府是汉代音乐艺术的历史记载。   　　“六经之道同归，而礼乐之用为急。治身者斯须忘礼，暴慢入之矣；为国者一朝失礼，则荒乱及之矣。人函天地阴阳之气，有喜怒哀乐之情。天其性而不能节也，圣人能为之节而不能绝也，故象天地而制礼乐，所以通神明，立人伦，正情性，节万事者也。”   　　汉代对于天人合一观念是很赞成的，恢复王道社会的呼声很高，大多是儒家弟子。刘邦没打算成为尧舜，开国功臣们也没打算放弃手里的权力，以及已享有的世袭权力，人类的自利性占据了上风，只有张良逍遥而去。汉初的功臣们希望的是分封制，成为一方诸侯，如同周王朝那样。刘邦听取了各方面的意见，觉得还是中央极权的郡县制对皇家有利，可以长治久安。刘汉王朝实行均田稳定了民心，华夏以农耕立国，土地就是百姓的根本。皇家内部的权力之争非常残酷，专制等级制社会最重要的就是权力，有了权力就有了一切，丧失了权力就丧失了一切。   　　“人性有男女之情，妒忌之，为制婚姻之礼；有交接长幼之序，为制乡饮之礼；有哀死思远之情，为制丧祭之礼；有尊尊敬上之心，为制朝觐之礼。哀有哭踊之节，乐有歌舞之容，正人足以副其诚，邪人足以防其失。故婚姻之礼废，则夫妇之道苦，而淫辟之罪多；乡饮之礼废，则长幼之序乱，而争斗之狱蕃；丧祭之礼废，则骨肉之恩薄，而背死忘先者众；朝聘之礼废，则君臣之位失，而侵陵之渐起。故孔子曰：‘安上治民，莫重於礼；移风易俗，莫重於乐。’礼节民心，乐和民声，政以行之，刑以防之。礼乐政刑四达而不悖，则王道备矣。”   　　汉初最紧迫的工作就是恢复秦火所焚烧的诗书，读书人只能凭借记忆力来进行恢复工作，例如［周礼］、［古文尚书］等。虽然有些差错，总体上还是不离大格。儒术、法术、道术等等思想都涌现了出来，究竟以什么思想作为治国的主导思想，几代君主也没弄明白。在此期间民间音乐艺术蓬勃发展，乐府新声层出不穷，是秦后的华夏音乐发展的黄金时间，汉文化由此奠定了其重要的历史地位。汉初的无为而治是顺乎民意的，三千民养一个官，衙门里无事可做，牢狱里长满了野草。民间音乐充满了对田野生活以及男女爱情的赞美，对于上层领域的权力斗争老百姓不大关心。   　　“汉兴，乐家有制氏，以雅乐声律世世在大乐官，但能记其铿锵鼓舞，而不能言其义。”       先秦的大雅之乐已经彻底的沦丧，连乐师们都稀里糊涂，知其然，不知其所以然。乐府作为皇家音乐机关，除了将文人歌功颂德的诗制成曲谱并制作, 演奏新的歌舞外, 还负责收集民间的歌辞入乐。汉武帝采诗, 除了考察民情之外, 亦在于丰富乐府的乐章, 以供其娱乐。长篇叙事诗［孔雀东南飞］，就是汉乐府的代表作，有极高的艺术价值，成为戏剧演唱表演形式。       “自孝武帝立乐府而采歌谣，于是有赵、代之讴，秦、楚之风，皆感于哀乐，缘事而发, 亦可以观风俗, 知薄厚云。”       随着贫富差别的扩大，权贵们开始争抢女乐，主要是演奏郑卫之音的女乐。汉武帝求取长生不老之药，道士们成为热门，炼丹术、炼金术、神仙音乐歌舞也随之兴起。上层社会更热衷于道家，可以放纵情欲，采阴补阳，专门奸淫未成年的处女，服用一些壮阳散。经过三四代之后，封建等级制社会的弊病就暴露了出来。汉武帝后宫美人三千，大兴土木工程，劳民伤财。为了三十匹汗血马，死伤十几万将士，耗损钱粮无数，将文、景无为而治留下来的财富折腾一空，天下百姓也被折腾得死不了，活不成。奴化音乐艺术是秦后二三千年的主旋律，改朝换代之后也是换汤不换药。只不过换了茬新贵来填词谱曲，主要是歌功颂德，为巩固皇权服务。按音乐的本意为：          “乐者为同，礼者为异。同则相亲，异则相敬。乐胜则流，礼胜则离。合情饰貌者，礼乐之事也。礼义立，则贵贱等矣；乐文同，则上下和矣；好恶着，则贤不肖别矣；刑禁暴，爵举贤，则政均矣。仁以爱之，义以正之，如此则民治行矣。”       进入封建专制等级制社会，音乐的作用完全改变了。纯粹是为了娱乐，为了满足感官与情欲，成为世俗的精神毒品。礼乐流于形式，内容不见了，表演技艺成为最主要的。“乐者，心之动也。声者，乐之象也。”乐师们不再用心来进行创作与演奏，而是为了功利来进行创作演奏，音乐艺术成为了一门职业，一种谋求衣食的专业。君子士大夫仍旧琴不离身，但是已经成为身份的象征和用于交际的工具。知音很难遇到，真正能听得懂音乐内容的人很少。司马相如一首［凤求凰］就打动了卓文君，这位才女与他私奔留下了千古佳话。俞伯牙演奏的［高山流水］只有钟子期能够领悟。钟子期一死，天下无知音，俞伯牙摔烂了视为性命的古琴以祭知音。自古知音难遇，主要在于君子日稀，人们都被功利给闭塞了内心，内心如同乱草。人的七窍都迷失了，与天地隔绝，人欲横流，人为财死，鸟为食亡，枉自为人一世。     王莽装模作样的克己复礼，篡了帝位之后，恢复［周礼］流于形式而没有具体内容。王莽是个地地道道的伪君子，实行的全是伪君子政治。表面上很是亲民爱民，实际上私欲最重，尤其是权力欲。将天下弄得千创百孔，悲愁之声响彻云霄。小人在朝，君子在野。君子士大夫耻于侧立朝堂，与奸佞为伍。仰天长啸以寄情怀。       “据说轩辕在位时，伶伦采竹二十四。伶伦采之自昆邱，轩辕中分作十二。伶伦以之正音律，轩辕以之调元气。当时黄帝上天时，二十三管咸相随，唯留一管人间吹。无德不能得此管，此管沉埋虞舜祠。”       “夫权舆者，啸之始也。夫人精神内定，心目外息，我且不竞，物无害者。身常足，心常乐，神常定，然后可以议权舆之门。天气正，地气和，风云朗畅，日月调顺，然后丧其神，亡其身，玉液旁润，灵泉外洒，调畅其出入之息，端正其唇齿之位，安其颊辅，和其舌端，考系于寂寞之间而后发。”     “以舌约其上齿之里，大开两唇而激其气，令其出，谓之外激也。用舌以前法，闭两唇，于一角小启如麦芒，通其气，令声在内，谓之内激也。用舌如上法，两唇但起，如言殊字而激其气，令声含而不散矣。用舌如上法，正其颊辅，端其唇吻，无所动用，而有潜发于内也。以舌约其上齿之内，宽如两椒，大开两唇而激其气，必散之为散也。用舌如上法，每一声以舌约其上腭，令断气绝用口，如言失字，谓之越也。用舌如外激法，用气令自高而低，大张其喉，令口中含之。大物含气，煌煌而雄者，谓之大沉也。用舌如上法，小遏其气令扬，大小沉属阴，《命鬼》《吟龙》多用之。用舌如上法，如言匹字，高低随其宜。 用舌如上法，如言叱字，高低随其宜。 [五太]者，五色也。宫商徵羽角所为之五太，八九五少为应，故为之大，以配仁义礼智信。此有看之本，谓声者皆不逃五太，但以宫商发应，君使次序，理则声理，乱则声乱。 [五少]者，五太之应。五太自有阴阳，然推本而言，五太为阳，五少为阴。用声之至，详而后发。”       啸是上天留下的一管，是人籁之乐。君子士大夫们有的抱膝长啸，有的对月长啸，有的在山巅倚天长啸。君子心忧天下，心寄苍生，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。君子士大夫的济世情怀常人无法理解，就是儒家王道思想所赋予的使命感。西汉末年与东汉末年都出现了许多的世外高人，是些音乐奇才。诸葛亮未出茅庐之前，常常抱膝仰天长啸，不需要语言，知音们都明白他心中想的是什么。  　　     “吴人有烧桐以爨者，邕闻火烈之声，知其良木，因请而裁为琴，果有美音，而其尾扰焦，故时人名曰“焦尾琴”焉。初，邕在陈留也，其邻人有以酒食召邕者，比往而酒已酣焉。客有弹琴于屏，邕至门试潜听之，曰：“嘻！以乐召我而有杀心，何也?”遂反。将命者…告主人曰：“蔡君向来，至门而去。”邕素为乡邦所宗，主人遽自追而问其故，邕具以告，莫不怃然。弹琴者曰：“我向鼓弦，见螳螂方向鸣蝉，蝉将去而未飞，螳螂为之一前一却。吾心耸然，惟恐螳螂之失之也，此岂为杀心而形于声者乎?”邕莞然而笑曰：“此足以当之矣。”       东汉蔡邕写了[琴操],琴以达意,是有操守的。君子因雅琴而致思,读书须借弄琴来进行思考消化,抚琴本身就是修心养性的过程。有条件的文人家中都设有琴堂,没有条件的以书房为琴堂。诸葛亮未出茅庐之前,与文人雅客往来会宴,称之为琴樽,有琴有酒,诗文都在腹内装着呢。在文人看来,诸葛亮出山是很不幸的,没必要操那个闲心。管他天下是谁的呢?是谁的其实没啥不一样。人生苦短,不如置身于世外,活的还洒脱一些。     瑟为大型乐器,通常是用于豪门大户佐酒娱乐,瑟谱与琴谱大不相同。因为鼓瑟的多是女乐,古时称之为伎,或是女优、女倡。瑟弦纷纷,表现别愁离恨缠绵宛转,女乐们很受主人恩宠。瑟的制作与琴差不多,桐材不易得,也有以杉木为面,以梓木为底的。后来出现了铜瑟、陶瑟、玉瑟、竹瑟等等,都是瑟的变种,原理上都是差不多。蔡邕是东汉末年出色的音乐艺术家，因为窝里斗被杀，留下千古的遗憾。为了全面了解两汉时期的音乐艺术，将蔡邕的［琴操］附录于后一章，是为欣赏。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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