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夏音乐论述【12】

    十二，先秦音乐艺术的地方特色  　　音乐地方特色的形成与地理环境、人文历史、风俗习惯、政治经济、社会结构等等都有密切的关系。近山则清秀，近水则灵性，所以仁者近山，智者近水。吴音呢喃，越音刚猛，相临地区也有很大的差别，主要在于民风。吴人临水，越人近山。吴人认为山狼性，越人认为水贼性，就产生了民族矛盾。吴人富庶，土地肥沃，矿产资源很多。越人贫穷，农作物收成很少，冶金工艺却很进步，手工业发达。越人灭吴，是靠着坚忍卓绝的复仇意志做到的，忍常人之难忍，忍辱负重，卧薪尝胆。吴越男子刀剑不离身，一言不合轻死易发，尚武是其地方特色。吴女风情万种，与西施的影响有很大的关系。摇着船儿唱吴曲，与男子们调情，男女混杂在水里沐浴。秦末从海上逃避到日本的吴越之后仍旧保持着每日沐浴的习俗，男女混杂沐浴不以为非。男性刚猛，女性柔情，是吴越地区的音乐歌舞特色，来自吴越地区的女乐很受欢迎。自古苏杭出美女，不但与水土有关，也与音乐艺术的熏陶有关。女人十分颜色不及三分魅力，吴女从情窦初开就懂得眉目传情，美人爱英雄，英雄爱美人。 　　吴东有海盐章山之铜，三江五湖之利。吴人喜欢经商，所以吴越地区很富裕。吴人喜欢摆排场，最出名的就是大出殡，喜欢厚葬。项梁避难于吴中，同气相求，吴中贤士大夫皆出项梁之下。每当有大出殡，吴中就请项梁为之主持。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及子弟，多少人都秩序井然，进止有度。项羽乌江哀歌，与吴人的刚猛是相附的。季札论乐，伍子胥复仇，孙武子练女兵，夫差迷恋西施等等，都在吴越地方音乐中有所表现，吴越音乐艺术在江南很有代表性。 　　与吴越截然不同的是西北的秦地，历史上是西北戎狄游牧地区，音乐特色是狂野豪放，妇女也个个身强力壮，秦声洪亮。秦人习惯于戎人风俗，就是抢掠成性，不以为非。将掠来的人口作为奴隶，可以上市场进行买卖，与牛马同栏.人的价值低于牛马的价值，杀死奴隶不算回事。秦人用活人殉葬，国君死后殉葬成百上千的奴婢.秦穆公死后三位贤德之人也随之殉葬，秦人很是惋惜，为作［黄鸟之歌］。秦地苦寒，全家男女老少都挤住在同一个火炕上，男女无别，乱伦之事经常发生。内地认为戎狄无亲，不屑与秦人进行交往。王室东迁之后，秦人打败了犬戎，开疆拓土成为西北大国。秦人大多是戎狄归于王化，民风很是纯朴。 　　早期的秦人没有什么音乐艺术，敲打瓦罐就是音乐，所以蔺相如逼迫秦王敲打坛罐，就算是奏乐了。音乐的传播速度很快，乐器更是没有什么国界。春秋时期各国都配备了各种乐器，没有国家与地区的差别。天下本为一体，奉周室为共主。商鞅变法之后，打破了原有的井田公社制，将公田化为私田，鼓励垦荒，按亩征收税赋。秦人在严刑苛法之下，勇于公斗，怯于私斗，军乐与战歌成为秦人的主旋律，主要在于增强秦国将士的战斗性与嗜血性。秦国只按杀敌的首级计功，别的全不当用。秦国男子都是战士，招六国流民来秦地进行耕作，给予较为优厚的待遇，并奴役战俘进行田间耕作。秦国一直实行奴隶制，商鞅变法之后，秦人都变成了战斗的武器与驯服的工具，具有献身精神。秦腔的豪迈气贯长虹，秦人的勇猛天下无双。气势磅礴的万人大型歌舞，就表现的是战争的激烈场面。秦王取风西音，与戎狄遗风一脉相承。乐杀好战，刚烈勇猛，秦人有着足够的雄心壮志。     秦穆公时，有箫史者善于吹箫，乃是西周王朝的乐师之后，没有随王室东迁。每当吹箫，能引来孔雀、白鹤在庭院里起舞。秦王之女弄玉善于吹箫，就嫁给了箫史。秦国的音乐艺术人才都来自于内地，移风易俗，对秦人接受华夏文明起到了很大的作用。不到几十年，秦人已经与中原人没有太大的区别。秦人最喜欢的是击打乐，击筑很受秦人欢迎，与戎狄的风气有很大关系。李斯认为：       “夫击瓮叩，弹筝搏髀而歌呼呜呜，快耳目者，真秦之声也。郑卫桑间，昭虞武象者，异国之乐也。今弃击瓮叩而就郑卫，退弹筝而取昭虞，若是者何也？快意当前，适观而已矣。”       李斯等权贵成了政治暴发户之后，穷奢极欲，婚丧嫁娶大肆摆阔，极尽小人之嘴脸，媚上欺下，竞相豪奢。富人则商贾为利，豪杰则游侠通奸，只知势利，不知道义。故后人评论曰：       “商君遗礼义，弃仁恩，并心於进取，行之二岁，秦俗日败。故秦人家富子则出分，家贫子则出赘。借父，虑有德色；母取箕帚，立而啐语。抱哺其子，与公倨；妇姑不相悦，则反唇而相稽。其慈子耆利，不同禽兽者亡几耳。然并心而赴时，犹曰蹶六国，兼天下。”   　　殷商旧地恃强凌弱，多豪杰侵夺，有商纣遗风。由于君主败德，上层贵族的腐化堕落，郑卫之风成为一种时尚。郑卫多新声，总有流行的新曲传播到各国，成为最受欢迎的曲目。      　“人生而静，天之性也。感于物而动，性之颂也。物至知知，然后好恶形焉。好恶无节于内，知诱于外，不能反己，天理灭矣。夫物之感人无穷，而人之好恶无节，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。人化物也者，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。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，有淫佚作乱之事。是故强者弱，者暴寡，知者诈愚，勇者苦怯，疾病不养，老幼孤寡不得其所，此大乱之道也。”       谁都清楚郑卫之音是源自于商殷亡国之音，可是能够打动人心，激发欲望。周人想要改造商人，将其迁徙到郑地。结果商人没有改造好，反将郑人带坏了，这就是音乐的教化作用。［郑诗］云；：      “出其东门，有女如云。”     “溱与洧方灌灌矣，士与女方秉菅兮。”       郑女们也都打扮的花枝招展，穷人家的女儿倚门卖笑，富人家的女儿攀附豪门。故其俗好商贾而淫，贫富差别巨大。郑女与卫女都很有名，出了许多的女乐，许多歌舞明星。     燕赵地区多侠士，中山地薄人众，在沙丘有殷纣遗民，风气淫荡。赵兼并中山之后，习胡服骑射，民风强悍。其俗以昼为夜，以夜继日，男女相倚相亲，没有休息的时候。丈夫相聚游戏，慷慨悲歌。女子容貌娇好，轻浮放荡。男子好色，女子爱财。男子没钱就掘坟盗墓，有钱就吃喝嫖赌，不肯吃苦耕作。燕赵之地娼优特别兴盛，人们好逸恶劳。燕赵地区与游牧地区接壤，所以战斗力很强。男子们喜欢高歌，以壮行色。从荆柯的易水寒歌就能品出燕赵之风，侠肝义胆，一诺千金。对于妻女并不在意，女子与别人通奸也不在意，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风流成性，桑间濮上到处都是青年男女的身影。唱情歌是一种时尚，也是一种交际语言。琴瑟也用于调情，具有地方特色。燕赵地区与胡俗相近，男女无别，也是地理使然。燕赵开疆拓土大多来自于胡狄游牧地区，没有太多的礼乐，率性而行。     同姓不通婚，所以作为姜姓的齐国与姬姓世为婚姻，成为一个大国。齐国有盐海之利，物产丰富，商业发达，礼乐教育与王室不分伯仲。祭祀八神，琅邪之神为四时主。齐地商人多，民风奢侈，权贵们以商业谋利，女乐盛行。上行下效，桓公、襄公淫乱，连姑姑、父姬、姐姐、妹妹、寡嫂、弟媳也不放过，所以齐地淫乱，成为民俗。君主命国中民家长女不得出嫁，名曰［巫儿］，为家主祠，嫁者不利其家。列国都称齐人为齐兔子，兔子不分父女兄妹胡乱交配。齐女也是风情万种，没有什么羞耻之心。齐地的女工纺纱织布技术高超，丝绸较为盛行，为华夏衣冠之国。自从管仲治齐，齐为五霸之首，齐国繁荣昌盛。文人士大夫多好经术，名利心较重。虽然多智谋而心地并不厚道，言与行是两回事。“虚诈不情，急之则离散，缓之则放纵。”齐国的佞臣与弄臣都很吃香，音乐艺术五彩缤纷，各显风华。     大乐为君子之乐，小乐为小人之乐。作为齐国的权贵们喜欢的是靡靡之音，君主都是酒色之徒，公卿大臣们也都是酒色之徒。齐女的歌舞为天下之最。齐是大国，齐地近海，山川秀丽。孔子治鲁刚刚见到了成效，齐国一送去了女乐，将孔子多年的心血都白废了。好色与好德不同，好色是为了利己，好德是为了利他。人类的自利性远远强于公义性，人欲远远胜于天理。齐国吸收天下的音乐艺术，是兼而有之的。无论是大雅之乐还是夷人之乐，齐国都不拒绝，雅俗共赏，需要什么有什么，汇聚了华夏所有的音乐歌舞艺术，难以区分。齐国地理优越，较少战争，后来在六国之中最后灭亡。因为举国上下早已糜烂了，上层社会号为冠带衣履天下，下层社会饱受奴役，无处申诉。“怪异阿谄苟合之徒不可胜数。”燕、齐海上方士装神弄鬼，穿上八卦服招摇撞骗，宣称有长生不老之术。道教音乐歌舞随之兴起，亦神亦仙，如影如幻。齐地的音乐歌舞艺术形式对后人影响很大，舞台上流光溢彩，五光十色，神采飞扬，富有神秘感。     鲁地北界泰山，东至东海，南有泗水、淮水，是周公之后，儒家的中心。王室东迁之后，只有鲁国具备完整的礼乐，王道思想居主流地位。孔子闻［韶乐］三月不知肉味，被深深的打动了，在心中引起了共鸣。天心至公，孔子之心与天心相通，能领悟天作之乐，是君子的胸怀。雅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欣赏，包括鲁君及公卿大臣们在内，真正听得懂［韶乐］的一个也没有。他们听到的是［韶乐］的形式，而不是内容。舍本逐末，也没有那个欣赏水平。鲁国君臣的欣赏水平就是观赏齐国送来的女乐，流连忘返，色不迷人人自迷，乱了本性。先王之道以礼让为先，以乐教人，属于圣人之教化，所以才能出现孔子这样的人物，鲁地有着王道乐土的思想基础。孔子认为：作为大国的齐国，“齐一变至于鲁，鲁一变至于道。”是可以恢复先王之道的。先王之道指的是上古时期的共产主义社会，与［周礼］所制订的民主社会主义社会。礼崩乐坏的封建等级制不附合先王之道，是以霸道取代王道。是历史的倒退，社会的倒退，是华夏精神文明的堕落。孔子欲挽大厦于将倾，可惜力不从心，孔子只是个无任何权力的平民百姓。     孔子打破了官方办学的格局，有教无类，平民子弟也可以学习安邦治国的学问。孔子不废弦歌，琴不离身，且弹且唱，述而不作。孔子的三千弟子均为公卿将相之才，也都是音乐人才，能够领悟雅乐的神韵，主要在于孔子的熏陶与教诲。雅乐是鲁国音乐艺术的主旋律，孔子听了[韶乐]，天籁之乐绕梁三日，万千窍孔均发出共振，孔子心领神会。孔子之后的儒家弟子染上了矫伪的坏毛病，趋商贾，吝财利，好虚名。不管怎么样，鲁风还是端正一些，好学的人较多，追求上进的人较多，婚丧嫁娶不那么铺张，提倡薄葬。鲁国的音乐艺术也处于正统地位，雅乐只能在鲁国听到，民风较为纯朴，战斗力不强。鲁国被楚国所灭，［九韶］散乱，乐师们都逃散了，连乐器都不全了。秦灭楚之后，所留下的六代庙乐惟存［韶］、［武］，灭齐之后增加了一成［韶乐］。     楚人信巫鬼，重淫祀，祭祀的神鬼不下一千三四百。巫师盛行，巫鬼音乐歌舞是楚地的主旋律。巴蜀地区与楚人差不多，山林茂密，楚人大多自给自足，千金之家极少，对钱财不大重视。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屈原所留下来的［九歌］、［九章］，以及楚骚诗歌艺术。［九歌］的祭祀活动是配备大型歌舞艺术表演的，屈原所作的［九歌］是为公家而作，他也是公家的一员，公室宗亲。楚国曾大起大落，历经坎坷，楚国文化优于秦国文化。“楚虽三户，亡秦必楚。”因为楚文化秦人永远也无法消灭，楚人过去被内地视为南蛮。楚是大国，地域辽阔，人口众多，音乐艺术形式更是多元化，四面八方各有不同，保留了许多上古时期的文化及音乐艺术。同为炎黄子孙，在历史的长河里，千百年也许如同三五年，与内地隔离的楚人很少受内地的影响，有些民族尚生活在远古时期。霸道思想成为主导思想之后，楚人才开始发生变化。下层社会被上层社会所驱使，所奴役，战乱不断，社会变化不断，音乐艺术内容也不断产生新的变化。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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