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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佚名 来源于:艺术起点
1月14日,兰州黄河剧院秦韵悠扬,亲切热烈。甘肃省秦腔剧院创作的新编历史剧《蔡文姬》在此首演。观众们冒着三九严寒走进久违的剧场,带着对秦腔艺术挥之不去的深深热爱,以及对这台新戏的品评、审度和期许。
蔡文姬作为我国东汉末年的一代女史,她的故事已为人们熟知。她充满悲欢离合、颠沛流离的一生,令人唏嘘不已。她的《悲愤诗》在中国古典文学史上占据一席之地,而人们更知道,她的历史功绩在于将其父蔡邕所治、又因战火被焚的残存的《汉记》全部整理完成,使中国历史的文字记载不致缺失一段重要内容,诚可谓功高卓著。从1959年郭沫若编剧、焦菊隐导演、朱琳等大家创作首演话剧《蔡文姬》开始至今,全国有十几个地方剧种都将这一题材搬上了舞台,而且都是由本剧种具有代表性的大家主演。秦腔舞台上出现《蔡文姬》的演出尚属首次,由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苏凤丽领衔主演。秦腔新编历史剧《蔡文姬》并非简单的、不同剧种之间的搬演,而是一出在创作理念上完全脱俗、在舞台呈现上令人为之一振的全新剧目。
秦腔新编历史剧《蔡文姬》跳出了以往同类题材的窠臼,没有让戏剧情节和人物成为服从于某种概念的图解符号,而是回归到戏曲艺术的本质:写人、人的感情、人的内心世界、人在特定生存状况中真实的改变。无论这种改变是多么残酷,或者多么令人惊喜。比如蔡文姬在匈奴12年“未曾再读汉家史书”,归汉以后,当着曹操与众人的面,竟将自己一时间忘却了原本心心念念的《汉记》、张口结舌不能背诵的窘态完全显现于大庭广众之下。此时,无论是剧中的曹操、卞夫人、蔡文姬本人,还是剧场中的观众都感到一种刺骨锥心的疼痛。曾几何时,普天之下的读书人谁不知道蔡邕之女蔡文姬是一代奇才,文坛上的女中豪杰。用董祀的话来说,“众多学友中,唯有贤妹能够过目成诵、倒背如流”。曹操不惜大费周折,派遣专使前往匈奴之地迎接蔡文姬归汉,董祀不惜以自身作为抵押,保全蔡文姬能够顺利回到中原。这些都是为了要修史,因为只有蔡文姬才能将《汉记》补续成全。蔡文姬本人经历了与丈夫左贤王和一双儿女生离死别的痛苦诀别,万般愁肠千回百转,热泪涟涟地回到家乡,不也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续全《汉记》吗?此时的蔡文姬失望惊惧,几乎万念俱灰;而曹操则由扫兴、震惊,进而怒火中烧。在我看来,此处当为剧本的神来之笔,声名赫赫的才女蔡文姬没有被拔高凸显到鹤立鸡群、慷慨激昂、语惊四座。相反,她是那么真实,那么弱小,那么孤单,那么楚楚可怜。仅此一点,就令人禁不住为秦腔新编历史剧《蔡文姬》叫好!其实,这里完成了一个重要的戏剧转换:全剧伊始出现在观众眼前的蔡文姬倒真是一身正气,性格刚烈,她“救书简顾不得丹霞燎面”;面对着战火乱世,她依然“为书简戴孝,送文墨上路”;面对寒光闪闪的钢刀,她铿锵有力、毫不迟疑地说出人可以“上跪天地,下跪父母,安能跪入室之贼”;她曾叹息自己“十二载丢下诗书尽痴憨”,她痛心地问自己“珠若蒙尘仍可拭,失忆怎能写春秋”。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凝聚成了此时此刻她所遭受的心灵重击。这一瞬间的蔡文姬已如她珍藏保留至今的几片残简,火里烧、沙里埋、雪中丢,千磨万损……此时不用渲染,观众仿佛已亲身感受到蔡文姬内心的悲之深也,痛之切也。
蔡文姬的扮演者苏凤丽演出后对笔者说,她最喜欢、最舒心的就是整个剧场在某一特殊时刻那份近乎奇妙的安静,八九百人似乎同时屏住呼吸,他们的心和蔡文姬一起跳动。所以,当奇迹出现,蔡文姬回到离别12年的蔡府,在园中树下依稀看到当初被她拼死从火中救出、又被董祀埋入地下的片片残简时,父亲所教诲《汉记》中的每一个字、每一句话如潮水般涌入脑海,清晰鲜活地复原无误,人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。一个被命运无情打压进谷底的灵魂灿然升腾,那么豁达明亮!受尽苦难的蔡文姬从此开始尽情施展她的才华,笔走山河写青史,绝世才情终成歌。
该剧舞台形象性格各异,鲜明生动,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——左贤王威猛刚烈与儿女情长兼济;曹操雄才大略,重视修史又爱才心切;董祀一介文士子却侠义肝胆,凛然无私;卞夫人顾全大局,言行沉稳;月儿善良单纯,一片忠诚……各个人物无论着墨多寡浓淡,皆分寸得当、恰到好处,体现了演员的艺术水准。同时,该剧音乐创作整体大气流畅;舞台美术于简约空灵之中,很好地拓展了表演空间,历史的深邃感似乎在无尽延伸。每一位艺术家都在用他们的智慧和心血倾情表现着、传承着我们民族的宝贵文脉。戏剧至此,实实令人可钦、可赞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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